(完)七杀穿越民国有个渣爹,丢下三个孩子离婚另娶,后惨死老家
2025-04-09 09:57 大侠看小说
走到姚记当铺门口,罗锦绣一咬牙,走了进去。
“掌柜的,麻烦给看看,这个值多少钱?”罗锦绣小心翼翼地从荷包中掏出一个银镯子,递给当铺掌柜。
这是她最后一件好东西了,也是娘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念想,再难她也舍不得卖。但现在实在没办法了,家里找不到一点吃的,山上的野菜也被挖尽了,她不能看着孩子们饿死,且顾活人罢。
当铺掌柜挑剔地看了看、敲了敲,拖着声音道:“九弯素纹平银镯子,像个好物件,但年头久了,又有破损,按理儿咱们不收。不过看大妹子也不容易,这样罢,我破一回例,一个银元。”
罗锦绣急道:“我娘说打的时候连料带工花了整整三十大洋!”
当铺掌柜悠然道:“你也说了,那是打的时候。”
“算啦算啦,老陈,人家孤儿寡母的,就按原价三十银元。”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走进店来。
当铺掌柜,也就是老陈,忙道:“是,您说了算。”
罗锦绣不知这是何方神圣,忙道:“多谢您。这不成的,三十是新的那会儿,您给十个银元,不,五个银元就行。”
中年男子叹道:“俞太太,您不记得我了?鄙人姚万峰,以前曾去贵府拜访过俞先生。”
说着从老陈手中接过那包银元递给她,“拿着罢,谁家还没有个头痛脑热的时候。”
罗锦绣还是想不起此人是谁,但明白了他定是俞振宇的朋友。有心不收,想想家里两个小的,再想想辍学给人卖苦力的大儿子,咬牙收下,给姚万峰深深的鞠了个躬。
“姚先生,我知道这镯子万万不值这个价,今日承您的情了。我一定叫孩子们记得您的恩,来日必报!”
姚万峰忙扶起她:“区区小事,不必放在心上。唉,要说这事儿,也是俞兄办得不地道......”
罗锦绣忍住眼泪:“您是明白人。”
等她走远,老陈才啧啧称奇:“原来她就是那位俞太太,挺斯文,不像俞先生在报纸上说的那么粗俗不堪啊。”
姚万峰叹道:“老俞真不像话。”
两年前,本地出了桩大新闻,俞振宇和自己的结发之妻离婚,另娶文化新女性。离婚就够让人惊奇的了,但此事引来全县乃至于全国文化圈的关注,却是因为俞振宇的身份。
往前数一百年,俞家是真正的名门大户,世代为官,宁安县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是他家的。后来家道中落,一步步落到了五色镇。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俞家说是败落了,也依然有能力在镇上盖了五进的大宅院,还让长子俞振宇留学西洋。
学成归来,俞振宇执笔为刀,写了好几部抨击陋风旧俗的小说,引起社会上的广泛关注,很多有着进.步思想的新式青年视他为师,一时拥趸无数,风头无两。
俞振宇呼吁:“我们必须同旧的世界割裂开来,才能心怀光明,走向新的美的世界。”
并以身作则树立榜样,和旧式发妻罗锦绣离婚,另娶同样留过西洋、志同道合的苗薇娜。
他离婚的方式还不一般,并非简单的到户政解除婚约,而是先在上海滩的大报纸上刊登离婚公示,里面历数旧妻的种种不合时宜之处,还说这是他对旧世界、旧习俗发出的檄文。
用词之激烈,立意之新颖,立刻引来无数人的追捧,简直视他为进.步.先.锋、民.主斗士。大小报纸纷纷刊登了各界人士对“旧妻”的批判,仿佛她的存在阻碍了时代的进步、科学的发展,只有将她打倒,人生才有希望。
但姚万峰对此不以为然:“也不是所有的旧式妻子都是父母强加的。俞兄这位旧妻,虽没上过新式学堂,从小也跟着父亲读书识字,后来还放了小脚。说是父母包办,却也是俞兄点头同意了的。”
老陈道:“那样貌看着也好,俞先生倒舍得抛弃。哎老板,你对他家的事,倒知道得挺清楚?”
姚万峰轻叹:“俞兄以前娶得中意的娇妻,常在我等面前夸赞。谁知等闲忘却故人心。”
老陈:“俞先生似乎是说,旧妻阻碍了他奔向光明?”
姚万峰冷笑:“全是冠冕堂皇的理由,实则不过是喜新厌旧、色令智昏。”
要是真觉得旧妻不好,当初为何迎娶?为何洞房?为何生儿育女?倘若像陆先生那样被老母骗了,自始至终未曾圆房,倒也说得过去。如俞振宇这般,孩子都生了三个,才来说什么没有共同言语,岂不可笑?
罗锦绣在集市上匆匆买了米粮吃食,快步回家。她回的并不是罗家在镇里的大宅子,而是镇子边缘的娘家旧宅。
娘家也没人了,一场时疫,祖父、父母全部去世,大弟被人拉了壮丁,现下不知是死是活。她等于是夫家娘家两不靠,全凭自身。
“阿岚、阿依,开开门,娘回来了!”
出门前,她交待两个女儿把门从里面拴好,别人叫门一律不开,必须是娘或哥哥回来才能开。
没叫两声,就从门缝里看见十岁的阿岚牵着八岁的阿依来开门,罗锦绣纵然满心的苦水,看到自家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,也不由得露出点笑意。
“看娘给你们带了什么?好吃的大包子!”
陈静依欢喜迎上来:“娘,我要我要!”
罗锦绣笑着递一个给她,又递一个给大女儿俞静岚,“放开肚量吃吧,今天不用省,娘买了好几个。”
像小馋猫一样的俞静依却没马上开吃,“有哥哥的吗?”
罗锦绣鼻头一酸,“有,放心吧。”
大女儿不说话,罗锦绣以为她又生病了,赶紧问道:“阿岚,你哪里不舒服?”
七杀叹口气:“我没事。”
罗锦绣不知道,她的大女儿俞静岚内里芯子已经换了,不再是那个十岁的小姑娘,而是活了悠长岁月的女剑修。
接收完001传过来的信息,七杀真想千里飞剑斩人头,再给那俞振宇来个透心凉心飞扬。
2.
沈梦妮那个任务,七杀只得了两千分,但她是真的玩得挺开心,也就不计较什么分不分了。再次穿越,就成了罗锦绣的大女儿俞静岚。
登报和罗锦绣离婚,使罗锦绣成为远近闻名的笑柄,这并不是俞振宇做得最绝的事,绝的是他接下来的所作所为。
以这个时代的惯例,夫妻离婚后,儿女一般归夫家所有。如果妻子没有谋生能力,而丈夫有一定的事业,那更是如此。通常丈夫还会对前妻有一定的补偿。
因而罗锦绣虽然难过,但想到孩子们跟着俞振宇会有更好的前途,并没有跟他争抚养权。甚至为了让他和新妻苗薇娜善待孩子们,主动表明不用补偿,自己一个人回了娘家。
日后想起来,罗锦绣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。可她怎么想得到,苗薇娜竟会有那么狠的心肠!还有俞振宇,他可是孩子们的亲爹,当年对孩子们千般疼万般宠,她敢把儿女留给他,也是因为相信他是慈父。
男人么,贪花好色是常事,嫌弃发妻也正常,总不可能因为这个就把儿女们都抛下吧?
何况当时俞振宇说得多好听啊,“锦绣,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。孩子们你不用担心,我一定会竭尽所能,给他们最好的教育,长大了也让他们出国留学,成为有用的人才。”
苗薇娜则说:“锦绣姐,我知道这事对你来说太突然。但你和振宇的婚姻本来就是一个错误,继续下去对谁都不好,还不如放手去寻找自己的幸福。孩子们就交给我吧,我会当他们的朋友、姐姐、阿姨,陪着他们一起成长。而你是他们的妈妈,这点永远不会改变。”
罗锦绣泪水往心里流。
她和俞振宇的婚姻怎么会是一个错误?难道当初不是他先看中了自己,再找媒人提亲的?他去外地读书,每月都写信回来,信上那些思念之语让她看到脸红,后来三媒六聘、明媒正娶,琴瑟合鸣生儿育女。如今倒成了错误。
但她什么都没说。男人已经变心了,再说什么都没用。如果她有强大的娘家,倒能让他低头。可她娘家只经营着一间半死不活的小绣坊,大弟罗锦程也没个正当营生,拿什么左右俞振宇这负心薄幸人?
孩子们以后得跟着他们过,她不能跟他们撕破脸皮。
罗锦绣压着自己的委屈,低声下气地请苗薇娜照看儿女。而苗薇娜那种单纯天真、坦荡大方、光明磊落的模样,也让她稍微放了心,甚至还觉得苗薇娜可能也是受了俞振宇的骗。否则好好的大姑娘,又不是嫁不掉,为什么非要跟一个有家有室的中年男人?
总之,苗薇娜的表现让罗锦绣觉得她不是那种会磋磨继子女的后娘,因而她没哭也没闹,干脆利落地签字离婚。让一干等着看好戏的人大失所望。
谁知不过半年,跟着俞振宇去上海的三个孩子回来了。两个女儿看到她就哇哇大哭,儿子俞静深则失去了右手食指,再也不能提笔写字,心如死灰。
原来,那苗薇娜面慈心苦,真正是个蛇蝎毒妇。到上海后,她跟俞振宇说先让孩子们适应上海的生活,再安排他们去学校,免得在学校里被人当乡巴佬欺负。
俞振宇还没想到这一层,不由得十分感叹小娇.妻的善良体贴,放放心心地将孩子们交到她手里。
俞家本来就有点家底,俞振宇又在光华大学谋得国文教授一职,薪资很高,平时还在报纸上发表些文章,稿费也不菲。因而物质上很宽松,在英租界买了小别墅,配齐各色仆佣。苗薇娜也不用做事,整日和名媛们看戏逛街,参加宴会,日子过得优哉游哉。
至于三个孩子,她是这么安排的,将俞静深介绍给亲戚朋友家的浪荡子弟,让他们引着他去花街赌场。两个女孩则关在家里,请一个前清老嬷嬷教她们礼仪规矩,说学好了才能出门。
于是俞振宇晚上回家,发现儿子越来越贪玩,以前的课业都忘得一干二净了,不由得大失所望。女儿们却木木呆呆,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活泼灵动,仿如旧时代的守旧女子,让他甚为不喜。
苗薇娜再吹点枕头风,哭诉自己当人后娘的不易,落几滴鳄鱼的眼泪,俞振宇就认为小娇.妻千好万好,不好的是糟糠妻罗锦绣,生的儿女也上不了台面,对他们越来越不上心。
记忆接收到这里,七杀怀疑道:“苗薇娜不是自诩为受过新式教育的文明女性吗?怎么会这些旧式后宅女子的阴毒手段?用起来一套一套的,说她没有计划我都不信。”
001:“呵呵,她如果真是自立自强的独立女性,怎会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?”
却说那俞静深,本质上是个好孩子,玩的时间一久,不用别人说自己就心虚了,再也不应“朋友们”的邀约,躲在家里好好温书。然后他就发现了妹妹们受着什么样的“教育”,愤怒不已,跟苗薇娜狠狠吵了一架,还请父亲评理。
但俞振宇的心早偏到苗薇娜那边了,痛骂三兄妹一顿,威胁他们如果再不听话就送回乡下。其实三兄妹巴不得回去,他们已经隐隐感觉到,再呆下去没有好处。
第二天正好是周末,俞振宇在家,有人上门来要俞静深的赌债一万银元。
俞振宇大为光火,他最恨的就是赌博,如果不是曾祖好赌,俞家不会败得那么快。俞静深也吓坏了,极力否认,可那人拿出了字据,上面有他的签字画押。
苗薇娜在一旁火上浇油地劝,越劝俞振宇越火大,后来竟然冲到厨房拿出斩骨刀砍下儿子的右手食指!
当天,三兄妹就悄悄离开了上海,一路乞讨回了老家。他们已经没爹了,只有娘。
3.
三兄妹讲到这里时,罗锦绣哭成了个泪人,她真想拿把刀剖开俞振宇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。但为母则刚,她不是深闺里的无知少女了,哭过后打起精神为儿女们筹划。
俞振宇那里是不能再去了,好在俞家在镇上还有套大宅子,她得为儿女们拿回来。恰好俞振宇也来了封信,信里指责她将好好的孩子教养坏了,女儿因循守旧拒绝进步,儿子染上赌瘾一身恶习,让他们呆在乡下再也不要去找他,宅子归俞静深。
于是母子四人搬回俞家大宅。不料从那以后,每日都有泼皮无赖上门骚扰,罗锦程去给姐姐和外甥们壮胆,没两日就被拉了壮丁。渐渐的罗锦绣也想明白了,有人不让住。
不用说,这个人肯定是苗薇娜。
罗锦绣想不通她为什么苦苦相逼,七杀是知道的,那是因为她怀孕了,为自己的孩子打算,一点财产都不想留给继子女。
本来罗锦绣不愿退让,你不让我们住,我们非得住。但后来俞静岚和俞静依差点被泼皮抱走,俞静深哭着说不要了,什么都不要了。
罗锦绣无可奈何,只好带着孩子们回了罗家。好在她绣技出众,凭这手本事也能勉强养活儿女,再加上俞静深很懂事,每天去码头上打短工补贴家用,按理说母子四人可以慢慢将日子过起来。
可是,俞静岚从小就体弱多病,此番又受了惊吓,入秋后缠绵病榻,罗锦绣把能当的东西都当了,才救回女儿一条小命。至此,她已经没有一点积蓄。
幸好今天遇上了好人,罗锦绣将剩下的银元小心地藏在床下,心里有了点底气。又告诉两个女儿,姚记当铺的老板姚万峰是恩人,要记得他的恩情。
俞静依懵懵懂懂地点头,七杀却在和001聊天:“可怜的女人,她不知道,厄运并未就此结束。”
此时正值动荡时期,大概一个多月后,有群土匪逃窜中路过五色镇,镇子遭了殃,罗锦绣和孩子们藏在地窖,侥幸逃过一劫。
之后罗锦绣不敢再呆在乡下,随着难民进入上海,先在一家纺织厂做工,无意中展露绣技,得到工厂老板的赏识,让她负责绣工部,薪资也大大提升。
然而,正当母子四人看见点曙光时,遇上了俞振宇。
他和苗薇娜只有一个女儿,苗薇娜还伤了身体不能再生,他就想起儿子来,派人回老家去找,才知老家遭了匪患,还以为他们都死了,也落了两滴眼泪。
此时看到儿子虽少了根手指却一表人才,很像年轻时的自己,不由大喜,当时就让他跟自己回家。还大发慈悲的说两个女儿他也养,让罗锦绣赶紧回乡下,别在外面抛头露脸、丢人现眼。
可笑吧,一个“新式文化人”,却觉得女人在外做工就是丢脸。还极度重男轻女,只看重儿子俞静深,将两个女儿看成搭头。
但他没料到,俞静深简直恨死他了,要不是怕给娘和妹妹们惹祸,重回上海的第一天就去烧了俞家房子。哪会跟他回去?
罗锦绣也把他当陌生人,压根不理他,自顾自回租住的小屋。
第二天,苗薇娜带着个老妈子找到纺织厂,当着工友们的面,声泪俱下地请罗锦绣把孩子们交给俞家,还说为了孩子们的名声着想,罗锦绣应该立刻离开上海,躲回乡下。
旁人自然不免问为什么,苗薇娜的老妈子就含含糊糊的说老家过土匪,不少良家女子都被糟蹋了。她是没指名道姓,但这种话一出,谁不以为罗锦绣也被糟蹋了?
别说她没有,就算真有,错的也不是她。可那个时代哪讲这种道理?在他们的固有认知里,土匪自然该死,被土匪糟蹋的女子也不能活,只有一死才能证明她的贞.洁。
罗锦绣气得七窍生烟,不断否认、辩白。可这种事哪里说得清?她越否认,人们越相信,不知怎的还越传越开,走在街上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私下议论,还有些二流子跟她吹口哨。
传到后来,甚至连俞静岚和俞静依都被糟蹋了。罗锦绣精神濒临崩溃,终于顶不住压力,决定辞工回乡,让三兄妹去俞家。她认为孩子们以前被欺负是因为认不清俞振宇和苗薇娜的真面目,现在认清了,可以保护自己。
俞静深则有了一些偏执之念,俞振宇不是想让自己回去吗?行,他回去,不把俞家玩个倾家荡产他就对不起这个“俞”字!
七杀叹道:“精神可嘉,但他还是太嫩了,斗不过宅斗专家苗薇娜,也斗不过渣爹。”
没到两年,罗锦绣和三兄妹死于非命。俞静岚是最后一个死的,带着滔天的怨气,一愿俞家断子绝孙,二愿俞振宇和苗薇娜身败名裂、穷困落魄、横死街头,三愿母亲和哥哥小妹来生美满。
七杀:“阿岚是个好姑娘,我一定会满足她的愿望。”
001:“呜呜呜,苗薇娜好坏好坏,本系统不喜欢,宿主灭了她!”
然后七杀仔细研究了一下苗薇娜,发现这还真不是一般人。或者说,她的母亲王美迪不一般,苗薇娜的很多招数,都是从王美迪身上学来的。
苗家原先的家境只算殷实,不是大富。后来苗薇娜的父亲过世,王美迪就和一家米行的老板勾搭上了,诱得那米行老板抛妻弃子,准备正式迎娶她。但王美迪又不嫁了。
为啥?因为她认识了一位政.府里的要员,杜生波。
杜生波年过五十,家里自也是有妻有子,且碍于名声不能离婚。王美迪硬是有本事登堂入室,用私人秘书的身份在杜家站稳脚跟。没几年,原配被活生生气死,王美迪成了杜夫人。
4.
王美迪的厉害,还在于哄得杜生波将苗薇娜当成亲生女儿,供着她出国留学,成为圈子里的名媛。俞振宇一心要娶苗薇娜,未尝没有借她搭上杜生波的意思。
七杀恍然大悟:“难怪苗薇娜精通宅斗,原是母亲言传身教。”
001都有点担心了:“她们母女段位太高,宿主你到底行不行?”
这话七杀不爱听,不悦道:“敢问一个剑修行不行,你活腻歪了?”而且她为什么要和苗薇娜玩宅斗?一把钥匙五块钱,苗薇娜不配。
001默。
但当前最主要的不是收拾苗薇娜和俞振宇,而是躲过近在眼前的匪患。七杀就去跟罗锦绣聊天:“娘,我害怕!”
罗锦绣怜惜地将她揽到怀里:“娘在呢,阿岚不怕。”
......你都不问我怕什么?七杀只好强行进入话题:“娘,今日你出门,我带着妹妹在院里玩,听到有过路人说,大黑山的土匪快到五色镇了,得快点跑。”
罗锦绣大惊失色:“说话的是谁,你认识么?”
七杀摇头:“不认识,听口音不像五色镇的。阿依也听到了,是不是?”
俞静依幸福地吃着大包子,听到姐姐点自己的名,连忙点头。其实姐姐和母亲在说什么她根本没专心听。
罗锦绣并不怀疑女儿说假话。一来,阿岚性子倔,从不撒谎;二来,世道不太平,兵患匪患什么的,时有传闻。
七杀:“他们还说,这伙土匪爱杀人,也爱抢大姑娘。娘,什么是抢大姑娘?”
罗锦绣:“......你还小,不该知道这个。”
七杀:“娘,我怕土匪,我们也跑吧。”
罗锦绣双臂渐渐收力,抱紧女儿。跑,必须跑!
可往哪儿跑呢?人离乡贱,五色镇好歹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,到了外面两眼一抹黑,被人卖了都不知道。
七杀甜甜地笑道:“我们去上海找爹。”
罗锦绣还没说话,俞静依倒发了小脾气,跺着脚道:“没有爹,没有爹,哥哥说了我们没有爹,不去上海。”
小姑娘这是对亲爹有心理阴影了。
罗锦绣却动了心思。找俞振宇是不可能的,下辈子都不可能,但上海未必不能去。
隔壁的张家大姐,不也是去了上海做工么?上海又不是他俞振宇的,难道因为他在上海,自己和孩子们就得避开么?没这道理!
承蒙姚老板好意,给了三十银元。可物价一天比一天涨,这三十银元也用不了多久,自家绣坊早就倒闭,镇上其它绣坊收货量也不大,以后她拿什么养儿女?还有大儿静深,那么聪明的孩子,难道就让他做一辈子苦力?
上海地方大,绣坊肯定也多,说不定她还能挣点钱。
七杀看出她的心思,道:“娘,上回我们去上海,别人家小姐都说你给我和阿依绣的小蝴蝶漂亮。”
罗锦绣迟疑道:“真的?”
这话罗静依懂,抢着道:“真的真的,那个小姐姐问谁给我们绣的蝴蝶,我们说是娘绣的,小姐姐很羡慕。”
那是她们唯一一次跟着苗薇娜出门做客,后来就被关在家里受前清老嬷嬷的“教诲”。
听到这里,罗锦绣又动了几分念。但这么大的事儿,她一个人做不了决定,得等晚上和大儿商量商量。
她本以为,大儿会反对去上海,就连七杀也是这么想的,毕竟他的手指是在上海断的,上海于他是个伤心地。谁料俞静深立刻就同意了,还说他早有此意。
七杀转念一想,也约莫明白了这位小哥哥的心思。他才十四岁,有着少年意气,越恨俞振宇,越想闯荡出一番事业,再狠狠报复回去。但五色镇太小,大上海才有让他出头的机会。
母亲和哥哥姐姐都同意,最小的俞静依没有发言权,事情便定下了,又商量着怎么去上海。俞静深可能早就在心里思量过了,有条有理地说了自己的想法,提议走水路。
第二天罗锦绣便收拾行装、变卖家什,房子没舍得卖,若是大弟活着回来了也能有个家。等真正成行,已经是五天后,临走时她还特意宣扬了土匪要来的消息,信不信的实在管不了,她只有这点能力。
坐在狭窄的三等舱里,罗锦绣抱着俞静依睡觉,俞静深心潮澎湃,一时恨一时气,一时又充满了希望、彷徨。
七杀轻轻握住他的手:“哥哥,不怕,我们去找爹。”
俞静深皱眉:“阿岚,哥哥能养活你,咱们没爹,做人要有骨气。”
七杀笑道:“抚养咱们长大,是爹的责任。和骨气有什么关系?”
俞静深冷笑:“责任?他若知道什么是责任,又怎会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?”
七杀依然笑咪咪:“爹错了,咱们当儿女的应当指出来,让他悔过自新,重新做人。”
俞振宇会悔过?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。
罗锦绣和俞静深都没把七杀的话当真。
可他们不知道,悔过这种事也分自愿和被迫,不是俞振宇想不悔过便能不悔过的。
几天后到达上海,当晚住在一个小旅馆里。半夜,七杀悄悄出了门,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俞家,还没用灵力。
苗薇娜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脸,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,借着月光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站在床边俯身看自己,当场吓出鬼叫。
“啊!”
俞振宇吓得一骨碌滚下床,抱着头不敢看闯入者,“好汉莫动手,钱财家里有,家里有,您要多少开个口,鄙人上有八十老母,下有即将出世的孩儿,求好汉高抬贵手......”
他正搜肠刮肚地说着求饶的话,就听一甜美童音略带惊奇地道:“爹,您这是在说什么呢?奶奶不是早就过世了么?”
俞振宇和苗薇娜怔愣半晌,齐声怒喝:“俞静岚!”
七杀微笑:“是我呀,我回来看你们了,开心么?”
5.
俞振宇不开心。
苗薇娜表示自己更不开心。
听完七杀的要求后,他们不但不开心,还心塞了。
“你说什么?俞静岚,你是不是疯了???”
七杀继续微笑:“你们已经衰老到这种程度了么?耳朵不管用,理解力也下降了?我说,准备好一万银元,明天上午十点我来拿。”
你才老,你全家都老!向来自负美貌的苗薇娜默默问候七杀全家。
俞振宇深吸一口气,决定不理她的疯话,皱眉道:“大半夜的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?罗锦绣呢?她不管你?”
七杀伸出根手指摇了摇:“不要转移话题哦,如果您拒绝,这篇文章就会出现在各大报纸上。”
说完从随身背着的小包包里掏出一叠纸递给俞振宇。这是她在五色镇上就写好的,花了她大半天时间呢。
俞振宇狐疑地翻开,越看脸越黑,这文章是哪个混账写的?简直颠倒黑白善恶不分!
他和薇娜真心相爱感天动地,文里却说什么男的见色起意,女的图他有名有钱,两人都道德败坏不知廉耻,恰巧一对渣男贱女,男的可称俞渣,女的可称苗贱;
他砍儿子的手指明明是为了帮儿子戒除赌瘾,以正家风。文里却说苗贱纵然被扶正,也是一派小妾作风,设计陷害原配长子,而他是个糊涂老头子,色迷心窍,在苗贱的撺掇下残害亲子,猪狗不如;
他已将五色镇上的大宅给了儿子,文里却说他堂堂一教授,离婚时不但未补偿前妻分文,还连儿女也不想抚养,悍然抛弃,真乃新时代的陈世美。
对苗薇娜骂得就更惨了,说她根子上就已腐坏,母亲是个给人当外室的货色,从小就传授她御.男之术,还说遇见俞振宇之前,苗薇娜已经历尽千帆,只是那些男人把持住了自己,玩归玩,没当真。只有俞振宇这个蠢货,自以为留过学见过世面,实则还是个乡下来的土老帽,轻而易举被她们母女设下的迷魂阵迷住了。
俞振宇素来以文笔辛辣著称,这篇文比他还辛还辣。
眼见俞振宇气得咬牙切齿,苗薇娜忍不住了,抢过来自己看。
俞振宇厉声道:“这是谁写的?”
七杀承认:“是我!”
你?斗大的字你识一箩筐了么?俞振宇喝道:“到底是谁?他想干什么?有什么目的?”
就知道他不信。七杀担忧地道:“爹,您是不是快要老死了,记忆力怎地这么差?我都说了,没什么目的,只是要一万银元。”
俞振宇怒道:“这是敲诈,这是勒索!我要报巡铺房!”
七杀天真无邪地道:“爹呀,这怎么能叫敲诈勒索呢?就是给您一个选择题,您可以选择给钱,也可以选择不给钱,没人强迫您。”
她这么一说,俞振宇反而更为忌惮了,试探道:“不给钱会怎样?”
七杀叹道:“您真是什么都记不住。刚才我就说了,不给钱,这篇文章会出现在各大报纸上。”
俞振宇强自镇定:“这上面都是胡说八道,没有人会相信!”
七杀:“要不您试试?”
她知道俞振宇不敢试。在罗锦绣和俞静深、俞静依心里,俞振宇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山,有着他们无法匹敌的力量。可实际上,俞振宇也只是个略有点名气的文人而已,在五色镇那种小地方算是顶尖,在上海滩就不算什么了。
借着与旧妻离婚这件事,俞振宇在文人圈里出了一阵风头,被某些新式青年视为偶像,但也有很多看不惯他的人,对他各种批判。
贫贱之交不可忘,糟糠之妻不下堂,这是君子的基本准则。无论放到任何时代,有着正常道德观的人都不会认可抛妻弃子这种行为。因而俞振宇在获得名声的同时,也招来一些责难。
正因如此,他才会将五色镇上的老宅子给俞静深。却又被苗薇娜暗中截胡。
这篇文若是发出去,俞振宇风评将更差,说不定会失去教授之职。他不敢冒这个险。
那边苗薇娜也已经看完了,又怒又惊。俞振宇可以自欺欺人的说这是污蔑,苗薇娜却觉得自己和母亲在此人面前无所遁形,就像被扒了层皮。不,这篇文绝对不能被发出去!
一时恶从心底起,情不自禁地看向床头台灯。
七杀笑道:“苗姨,您想打死我?”
苗薇娜吓了一跳,连忙否认:“不是不是,你别胡说!”间接害人她不陌生,亲手杀人还真没有过。
七杀:“呵呵,那就好,打死我也没用,底稿很多。”
借着两人说话的功夫,俞振宇迅速整理好纷乱的思绪,勉强露出一个慈父的笑容:“阿岚,告诉爹,谁带你来的上海?谁让你送这个来的?你是不是被他们控制了?不要怕,爹会保护你!”
“爹会保护你”,真正的俞静岚多想听到这句话,可她死了。
七杀一皱小眉头:“我自己一个人来的,文稿也是我自己写的!哼,爹不信我,我也不理爹了!明天见!”
她不想再和他们废话,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脑补吧。很多时候,脑补比看得到的威胁更可怕,这点她有经验。径直拉开房门出了卧室,嗒嗒嗒的跑下楼梯,推开大门跑了出去。
俞振宇立刻去追,却哪里追得上?就听那“嗒嗒嗒”的声音转过街角,突然没了。俞振宇打个寒颤,赶紧跑回家。
那一晚,俞振宇和苗薇娜彻夜未眠,推测了很多。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有人盯上了俞家,可能是清帮,也可能是某位手头紧的大员。让俞静岚拿着那篇文来威胁只是第一步,如果他们不从,第二步就是直接闯入家里掳人了。
他们既然能悄无声息地将俞静岚送到他们床前,当然也能悄无声息地掳人。
所以最明智的做法,是答应他们的要求。
6.
早上起床,罗锦绣做的第一件事是翻开包袱看还有多少钱,数来数去,只剩十八个了。她已经尽力节省,可出门在外哪能不花钱?比如昨晚,她倒想去住更便宜的大通铺,但那种地方鱼龙混杂,又怕钱被偷或孩子被抱走,只能硬着头皮住一个银元一晚的客栈。
不行,今天必须租到房子,不能再住客栈了!
七杀明白她在担忧什么,也不开解,说和哥哥一起去买早饭。
俞静深牵着她的手走到街边,准备去买玉米馒头。包子有馅,比馒头贵,白面馒头又比玉米馒头贵。他怕委屈了妹妹,忍痛道:“哥哥还有一角钱,中午给你和阿依买麦芽糖。”
七杀一笑,招来辆黄包车,手上微一用力,拉着俞静深坐上去。
我怎么就上来了?
俞静深一愣,忙道:“不好意思啊师傅,我们......”
“不坐车”三字还没说出来,嘴就被一只小手捂住了,任他怎么挣都挣不开。
七杀提高声音说了俞振宇的地址,黄包车师傅口中答着“好嘞”,快步跑起来。她这才放下手,略带羞涩道:“哥哥,我想爹了,我们去看他。”
俞静深张了张口,想告诉她俞振宇是个混账王八蛋,不配当咱们的爹;还想告诉她俞振宇有了新的妻子,以后还会有新的儿女,不要咱们了......但看着妹妹那张纯洁无暇的脸,他说不出这么残忍的话。
算了,等她再长大一点,自然能明白个中道理。今天就陪她再去受一次冷眼罢。
这一分钟,俞静深忘记了断指之恨,心里对两个妹妹充满了怜惜。她们还那么小,却已经失去了父亲,可怜。古话说长兄为父,他以后一定兄代父职,照顾好她们!
想到这里,俞静深觉得压力很大,但压力之下也产生了一种新的力量,让他无惧未来艰辛。
七杀可不知道他内心戏这么丰富,新奇地看着道路两旁的风景。这可是民国时期的上海滩!后世耗费再多的资金,请来再大牌的演员,也拍不出当时的风貌风情。
没一会儿,地方到了。
七杀跳下车,站在门外高声喊:“爹,爹,我和哥哥来了,来帮我们付车钱呀!”
俞静深的脸刷地红了,付黄包车的钱他还有,也不想被俞振宇和苗薇娜看不起,赶紧掏钱。
谁知俞家的门很快就开了,俞振宇那老王八快步跑出来付账。
“阿岚,阿深,快进来!”苗薇娜那死女人也站在门口,殷勤地招呼他们。
俞静深可不相信他们会转性,怀疑有阴谋,警惕地拉着七杀后退一步。
小哥哥这是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啊。放心,我会给你报仇的。七杀反拉着他走进俞家。
俞振宇紧张地道:“就你们两人?他们没来么?”他既怕七杀背后的人出现,也怕他们不出现,患得患失。
俞静深还以为他问的是母亲和小妹,没好气地道:“哼,我们都不想来!”要不是阿岚渴望父爱,对这老王八心存幻想,他才不登俞家的门。
没错了,一定是罗锦绣和俞静依被控制住了!那些人说不定正躲在门外用枪瞄着自己!
俞振宇倒吸一口凉气,忙道:“都准备好了,准备好了。”
七杀盯着他,好奇地问道:“什么准备好了?”
还能是啥?当然是勒索金!你他 娘的装什么傻?昨晚像鬼一样出现在我家,威逼恐吓,为的不就是这个?
俞振宇刚要说“这是孝顺给你们背后那些大爷的”,忽然明白了。这钱不管落到谁手上,都来路不正,必须过个明路。略一思索,僵硬地道:“我虽然和罗锦绣离了婚,毕竟还是你们的父亲,给你们准备了点钱,拿去买房买地也好,上学念书也成。”
这么说应该能过关吧?
七杀赞许地点点头:“爹真好。”
俞振宇擦擦汗,一挥手,家里佣人提出四个木箱,盖子打开,装满了闪着银光的银元。
俞静深瞪大眼睛,理解不了正在发生着什么事。
七杀一箱箱检查过,确定数量正确,满意地道:“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爹了。爹,让家里汽车把我们送到花旗银行。”
一块银元约重26.5克,一万银元就有265千克,她自然能轻松拿走,但那画面未免太过惊悚,她还是不吓人的好。
俞振宇则想,果然是高人办事,想的就是周到。如果直接冲他要支票,往后有迹可寻,要银元再存入银行,就少了些瓜葛。
七杀临出门时,俞振宇硬着头皮问道:“这事儿,就算是了结了罢?”一万银元对于他来说虽不是伤筋动骨,却也不是小数目,再来一出可受不了。
了结?想得美!七杀回他两个字:“放心。”
母子四人和他们有着杀身之仇,这么轻易就能了结?别说冤死的俞静岚不答应,她七杀也不能答应。还有没有公理了?
何况,从昨晚见面到现在,俞振宇就没关心过罗锦绣和三兄妹过得如何,怀疑他们被人控制也不管不问,只顾着自己不传出丑闻。不得不说,有些人是真的不配为人父。
罗锦绣带着小女儿在客栈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,不就是去买个早饭么?怎么这会儿还没回来?她就不应该让他们出去!天啊,会不会是被拍花子的拍走了?
正急得不行,一辆小轿车停下,车门打开,七杀伸出头来叫道:“娘,阿依,快上来!”
罗锦绣忙跑过去,“你们去哪儿了?”
七杀笑道:“先上来罢,咱们有钱了,去住好地方。”
罗锦绣看向大儿,见他神情平静,没有反对,便在七杀的催促下一头雾水地上了车。
俞静深:娘啊,我要怎么跟你解释,买个早饭的功夫,你那厉害的女儿就从老王八那里弄到了一万银元?
7.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阿岚,你说清楚!”罗锦绣难得语气严厉。
住进国威大酒店302号房之后,俞静深迫不及待地说了早上的经历。但就连最小的俞静依,都不相信俞振宇会对他们三兄妹忽然产生父子或父女之情,只认为他另有所图。
原因无他,俞振宇砍俞静深手指那一幕太过血腥,是她挥之不去的恶梦。
七杀一时没想好怎么解释,沉默。
001真诚鼓励道:“宿主,本系统相信你的演技,大胆地开演吧!”
七杀垂下头,揉了揉眼睛,羞愧道:“娘,哥哥,小妹,我做坏事了!我不是好孩子!”
罗锦绣吓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,颤声道:“你做了什么坏事?是不是俞振宇逼你的?天爷,这是要我的命!”
......罗锦绣女士,你到底脑补了什么???
七杀:“昨晚你们睡着后,我悄悄起床,借客栈的电话给爹打了个电话,跟他说......”
“说什么?”
“说他抛弃我们,是个大坏蛋,还说我们要去登报骂他。他怕了,就说给抚养费,让我和哥哥去拿。”
就这样?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。
罗锦绣皱眉,暗想难道俞振宇的良心又被他找回去了?不,不可能。黄浦江或许会倒流,人的良心丢了就是丢了。
俞静深却若有所思。登报?据他所知,俞振宇的名声倒有大半是因为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而来,所以他也怕报纸上出现于他不利的文?
“我还在电话里骂了爹,我不是个好孩子!呜呜呜。”七杀蒙住眼睛假哭。
罗锦绣忙拍了拍她的肩背,安慰道:“他自己立身不正,怪不得别人说嘴。”停顿了一下又道:“阿岚,你爹不像话,但他毕竟是你爹,娘能骂他,你不能骂,知道了吗?”
俞静依也扑过去抱住小姐姐,一个劲地说:“不哭不哭,乖乖。”
俞静深则道:“用这种法子威胁他,阿岚,谁教你的?”
小哥哥还挺聪明。七杀道:“没人教我......咱们坐船来的时候,我听旁边那位大叔悄悄跟大婶说,他知道了二大爷的一桩丑事,回家要跟二大爷要十个银元,否则他就要说出去。”
有人说过这个么?俞静深一点印象都没有。不过也可能是他太专注于想心事,忽略了身边的事情。
不过,虽然让俞振宇破财他很开心,但威胁敲诈始终不是好事,可不能让妹妹小小年纪就走上歪路。
便极力摆出长兄的威严模样,道:“阿岚,你很聪明,但聪明要用在正道上,这样的事情不可再做。”
小哥哥三观还挺正。可能就是因为太正了,才斗不过俞渣苗贱吧。七杀连连点头:“知道了哥哥,往后我想做什么,会先和哥哥商量。”
真可爱。俞静深心下柔软,拍拍她的头,“嗯,阿岚真乖。”见一旁小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,忙道:“阿依也乖。”
以前两个妹妹特别调皮,为了争夺他的关注常常争吵打闹,扯头发掐脸蛋闹得不可开交,经历这场变故后却变得懂事了。可他宁愿她们还像以前那样不懂事。
“娘,我不想再姓俞,我要改姓罗。”俞静深清了清嗓子,说出一直以来的想法。俞振宇这样的父亲,让他深觉耻辱。从他手指被砍断的那一刻起,父子之情也断了。
然而罗锦绣虽深恨俞振宇,却不同意,“阿深,你是俞家的长子嫡孙。这点谁都不能改变,俞振宇本人也不能。”
可能罗锦绣的内心深处,还隐藏着让俞静深回去继承俞家的想法。这也很正常,世道惯例如此。但这不是俞静深想要的,不是对他真正的好。
七杀给小哥哥帮腔:“娘,不管哥哥姓俞还是罗,他都是哥哥。我也不要姓俞,要姓罗。”
俞静依跟风:“我也要我也要。”
罗锦绣一人敌不过三儿女,也只得同意。从今天起,三兄妹就都改姓罗,与俞划清界线。罗静依还好,罗静深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,仿佛命定的轨迹忽然在此时改变了。
001:“恭喜宿主达成原主的第一个心愿,俞家断子绝孙。”
七杀笑而不语。再过几个月,苗薇娜会生下一个女儿,俞振宇喜当爹。可他不知道,这孩子并不是他的。
有了这笔巨款,罗锦绣也不愿委屈儿女们,带去店里买了时新的衣服,又在普西路上寻摸到一栋小房子,花四千八买下。
对于未来,罗锦绣是这么计划的,大钱存着不动,以备不时之需。自己去绣坊接活养家,给儿女们找个好学校,让他们全都上学。阿深右手食指断了又怎样?他还有左手!
“未曾接受新式教育”,这是俞振宇指责她的罪状之一,她不会让儿女们重蹈她的命运。
七杀真心觉得,罗锦绣是名刚强女子。就算自己不穿越,只要俞渣苗贱不使坏,她同样能抚养儿女长大。
这日,在七杀的央求下,罗锦绣带孩子们去看了回电影。这对他们是种新鲜体验,散场了还激动不已,悄声讨论着剧情。
“俞太太,这么巧?”
罗锦绣回头一看,惊道:“姚先生,您也来上海了?”忙招呼儿女们过来见礼。
姚万峰笑道:“我就是上海人。
对了,多谢你提醒。”
离开五色镇时,罗锦绣特意去姚记当铺找到老陈掌柜,说了匪患可能要来的消息。
姚万峰这么一说,罗锦绣倒不好意思了,笑道:“谢您才是,要不是那三十银元,我们也到不了上海。”
“俞太太客气了,我也没帮什么大忙。”
七杀抬起小脸装可爱:“姚大叔,我娘不是俞太太,是罗女士。”
罗锦绣微一怔愣。
8.
001:“宿主你不纯洁,才见面就想拉郎配。”
七杀:“你才不纯洁,本宿主是在帮她与过去彻底了断。”
对于罗锦绣来说,人生的这场大变故来得太突然、太快速,很多心绪还来不及整理。
自打十六岁嫁给俞振宇,她上孝敬公婆、下抚育儿女,相夫教子,人人称颂,与丈夫也从来没有大的争执。忽然有一天,丈夫带着个年轻女子回家,说她思想陈旧不思进步,要与她离婚。
不管俞振宇的理由有多么的充分,罗锦绣都只知道一点,自己被抛弃了。她顾不得伤心,费尽心思为儿女筹谋。三兄妹跟着俞振宇去上海,她又接连丧亲,娘家办了几场丧事,全家死得只剩她和大弟罗锦程。
接着,三兄妹回到五色镇,她忙于生计,整日想的都是怎么才能填饱孩子们的肚子。她管这个管那个,唯独没管自己。
提起俞振宇,她自然是恨的,也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。可潜意识里,自己似乎还是那个坐着花轿嫁到俞家的新娘子,和俞振宇分开了,但和俞家没分开。所以她不乐意儿女改姓,那一世也力主儿女回到俞家。
直到此刻听见女儿的话,罗锦绣才终于释然,对过去的一切放手。平平静静地道:“阿岚说得对,姚先生,以后还请称呼我罗女士。”
姚万峰不知道她的心历路程,但发现面前的女子身上似乎多了层不一样的光彩,微一恍神,欠身道:“好的,罗女士。”
“罗锦绣,姚万峰!你们在做什么?!”
说来也是凑巧,今晚俞振宇和苗薇娜也来看电影了,进去的时候没遇上,出来倒见面了。
俞振宇许久没见罗锦绣,在他的想象中,罗锦绣应该消瘦憔悴,衣着打扮也土得像乡下农妇。不,罗锦绣本来就是一上不了台面的乡下农妇,走在路上都不用担心被劫色。
可他看到了什么?眼前的罗锦绣,衣着得体,纤秾合度。身着珍珠白的旗袍,上面绣着细碎的梅花,有着独特的风韵。肤色白皙光滑,脸上略施粉黛,既端庄又娇艳,不像弃妇,倒像哪家养尊处优的少奶奶,看着竟比苗薇娜还入眼。
孩子们也打扮得好,儿子是翩翩少年郎,两个女儿跟花骨朵似的。
看着这样的罗锦绣,苗薇娜心里也不是滋味,又很快想到她装扮自己的钱是哪儿来的,一阵心痛。
俞振宇却觉得自己像被戴了绿帽子,火冒三丈。想得深一点,罗锦绣那么容易就答应了离婚,是不是因为早就和姚万峰勾搭上了?还有,敲诈他的人会不会就是姚万峰?
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!他是斯文人,这一辈子除了罗锦绣没得罪过别人,家里也不是豪富,黑白两道的大佬们怎么看得上?最主要的证据是那篇文章,如果不是对他的过往有一定的了解,岂能如此入骨三分?
好你个姚万峰,我拿你当朋友,你却撬我墙角!俞振宇气得半死,一手指着姚万峰道:“好,好!我俞振宇今天算是认识你了。”
又对罗锦绣皱眉道:“收起你那张狂样,顾着些孩子们的体面。”
罗锦绣对他的内心世界一无所知,只觉此人越发不可理喻,转过身去不理会。母子四人过得最惨的时候,她想找俞振宇拼命,但现在生活越来越有希望,她不会为打老鼠伤了玉瓶。
大儿的断指之仇她没有忘记,找到稳妥的机会再报。
姚万峰早不想和俞振宇继续当朋友,淡淡道:“俞兄,您这什么意思?小弟哪里做得不对?”
夺我妻子你还有理了??
但这话俞振宇说不出口,只觉说了便输了。
要说这世上最了解俞振宇心思的,不是和他做了十多年夫妻的罗锦绣,而是苗薇娜。当下娇笑道:“锦绣姐,您这是好事将近?还是好事已办完了?”
罗锦绣不明白她在说什么,但听出来这不是好话,怒道:“跟你有什么关系!”
罗女士战斗力不行呀。七杀天真地笑道:“娘,苗姨怎么叫你姐?她进门时给你端茶了么?”
小妾进门才给主母端茶呢!苗薇娜气极,但不敢骂七杀。那天晚上的印象太深刻了,她怕七杀又跑到她床前装鬼。
他是新式文明人,不搞纳妾那一套!俞振宇喝道:“阿岚,怎么说话的?”又牵扯到罗锦绣身上,痛心疾首地道:“罗锦绣,好好的孩子,都被你教唆坏了!”
罗静深本来一句话都不想和俞振宇说,拉着小妹站在一旁,这时忍不住了,凉凉道:“不会说话也没办法,谁叫我们没爹。”
俞振宇怒道:“你这逆子,胡说什么!”
七杀笑嘻嘻地道:“哥哥才没有胡说呢!爹,我们全部改姓罗了,以后不再是俞家的子孙。俞家的一切,你都可以留给苗姨的孩子。”
什么?俞振宇不顾这是人来人往的大街,丢掉了最为看重的风度,怒吼:“谁准许你们这么做的?罗锦绣,今天你要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,这事儿没完!”
罗锦绣毕竟是受着三从四德这种教育长大的,内心深处其实觉得这事儿不占理,一时不知说什么。
七杀笑道:“爹呀,您带苗姨回家,也没有给我们合理的解释。就这样罢,谁也别管谁。”
要是罗静依说这话,俞振宇能给她一巴掌。但说话的是七杀,他就没敢动手。和苗薇娜一样,他现在看到这个女儿心里就毛毛的,觉得她邪门。有火不能发,气得脸都红了。
姚万峰好奇地看七杀一眼,心想这小姑娘口舌好生伶俐。打圆场道:“大庭广众的,就别说家事了。俞兄,就此别过。”
“罗女士,有没有这个荣幸,让我送您回去?”
罗锦绣没见过这种绅士做派,连连摇头:“不用不用,再会,再会。”拉着孩子们就要走。
但罗静深突然明白了俞振宇在气什么,停下脚步,向姚万峰笑道:“姚大叔,我们住得远,劳烦您相送了。”
徒留俞振宇在原地气成个河豚。
不过很快他就从气转成怕了,因为大女儿转身甜甜地说:“爹,苗姨,明天我去看望你们。”
......又来???
9.
这一晚俞振宇和苗薇娜是如何担心、如何商议对策的,且不多说。第二天,两人从早上严阵以待,一直等到天黑,两人都精神不济萎靡不振了,七杀才到。
001:“宿主,你是不是使用心理战术故意折磨他们?”
七杀:“你好聪明。”
不等七杀说话,俞振宇先声夺人:“你回去告诉姚万峰,趁早把那一万银元还回来,否则我不会罢休。”
苗薇娜也道:“我们在上海也认识些人,不是那么好欺负。”
七杀笑了:“你们是不是觉得,我是被姚大叔指使来的?错啦,实不相瞒,昨晚我们和姚大叔也是巧遇。”
俞振宇怀疑道:“我看不像。”
七杀:“为什么呢?是因为姚大叔看起来很喜欢娘的样子吗?”
俞振宇勃然大怒,脱口骂道:“小小年纪就说什么喜欢不喜欢,不知廉耻!”
七杀悠悠道:“放心罢,到了您这年纪,我保证不会抛夫弃女,廉耻二字牢记心中。倒是您,似乎正合了四个字,鲜廉耻寡。”
俞振宇气得发抖:“俞静岚,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!”
七杀:“第一,我姓罗,下次别叫错了;第二,您打一个试试?”
俞振宇忍无可忍,劈手就是一耳光。七杀快速闪开,跳到桌子上,反手回了一巴掌。
“啪!”的一声,俞振宇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。
“你竟敢打我?!”俞振宇简直气疯了。
七杀顺手又回了几巴掌,“打你又不是埋你,还挑什么日子?”
再用个巧劲,将俞振宇打翻在地,手扭在背后,脸贴着地面,一屁股坐在他背上。
苗薇娜先是惊呆了,反应过来后连连惊叫着后退,她还怀着孩子,可千万不能惹了这煞星。最让她觉得恐怖的,是七杀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。她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的人,太可怕了!
只恨为什么要把家里仆佣全部打发出去,弄得现在帮手都找不到一个!还有这俞静岚,是不是拜了道上的师父?跟会武术似的。
七杀回头笑道:“跑什么呀?又不打你。去,将厨房那把刀拿来!”
苗薇娜颤声道:“什么刀?”
七杀亲昵地道:“装什么傻呢,就是砍我哥哥食指那把。”
苗薇娜抖得像在筛糠,恐惧地叫道:“不,你不能那么做,他是你爹!”
俞振宇也用力挣扎,可不知道为什么,罗静岚明明不重,他却用尽全力也没法将她掀翻,惊慌地叫着苗薇娜帮忙。
然而苗薇娜一退再退,眼看就要退到门边了。口中苦劝七杀不要伤害俞振宇,心里却想着自个儿逃跑。
在她悄悄拉开大门的那一秒,七杀起来了,一步跃过去将门合上,抬头笑眯眯地道:“苗姨,您要去哪儿?要不我送您一程?”
苗薇娜大叫一声,转身向楼上跑。巧了,俞振宇也翻起身来跑向楼梯,搀扶着苗薇娜,急急跑上二楼。两人想的都是躲到卧室,再从卧室打电话报警。
七杀叹道:“哎,没人帮我拿刀,看来还得我自己去。爹,苗姨,你们慢点,别摔着。”
两人跑得更快了。
七杀找到那把砍骨刀,吹着口哨一步步走向二楼卧室。其实她不怎么会吹口哨,但为了应景,再难听也吹了。
001忽然疑惑道:“不知道为什么,总觉得不太对劲。”
七杀还以为它侦测到了什么她没发现的危险,停下脚步,警惕地道:“怎么了?”
001迟疑道:“事情似乎不应该这么发展。”
七杀不解:“嗯?”
001反问:“你在现代的时候,应该也看过一些以民国为背景的穿越复仇小说吧?可你的路数,和书里的主角完全不一样。好好的民国复仇文,怎么被你弄出了恐怖片即视感?”
七杀继续上楼,“那你倒说说,我该怎么做?”
001:“你应该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,帮罗锦绣在上海滩发展事业。再让罗静深学有所成,深受师长名流的喜爱。而你和罗静依默默成长,惊艳绽放。”
七杀:“然后呢?”
001:“然后俞振宇在看到你们的时候,就会十分后悔。别人也都说他有眼无珠,有这么好的妻子儿女还不懂得珍惜。”
七杀:“然后呢?”
001:“然后罗锦绣和你们姐妹俩都有优质追求者,成就美好姻缘。罗静深娶了大帅或富商家的女儿,成为上海举足轻重的人物。俞振宇王小二过年,一年不如一年,逐渐落魄。每次见到你们,都心痛得无法呼吸,但又没脸上前,只能默默看着,回家就和苗薇娜吵架打架。”
七杀:“然后呢?”
001:“......你哪来这么多然后?”
七杀:“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?”
001:“......没忘。”
七杀:“那就好。”
很多人认为,自己过得好就是对渣男贱女最大的报复,不需要再做什么。这也没错。但如果命都被渣男贱女害了,只过好自己可不够,还得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。
诚然,这一世的人都不知道那一世俞振宇和苗薇娜害了罗锦绣母子,可她七杀知道,这也正是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。
或许有些人觉得,这一世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作恶,小惩大诫即可。但七杀不这样认为。对于她来说,他们的恶是存在的,罗锦绣母子也的确死过。若不帮罗静岚报复回去,天理何在?
仅凭过好之后让俞振宇后悔或内疚?太便宜他了。何况,万一他就是不后悔不内疚呢?
大师兄说过,他们是剑修不是佛修,别妄想着感化敌人,更别等着敌人忏悔,没那时间。若有仇,出剑即可,无需多想。
不过,她也不会在今晚就要他们的命,得等一个合适的契机。这不是她的仇,是罗锦绣母子的,最好按他们的因果去报。
10.
二楼卧室,俞振宇躲在床下,苗薇娜躲在窗帘后。他们打了半天电话,才发现根本打不出去,电话线可能被她从楼下剪断了。也不敢跳楼,只好尽力躲藏。
其实七杀也没在他们面前做出什么太过火的事,比如一掌拍断桌子,一拳打裂地板什么的,但不知为何,他们就是怕得根本起不了反抗之心,一心想着逃。
可能还是那天晚上被吓惨了吧。
两人紧张关注着外面的动静,就听得那小煞星停在了卧室门外,敲了敲门,带着笑意问:“爹,苗姨,你们在里面么?开门呀。”
苗薇娜紧紧捂住自己的嘴,怕不小心惊叫出声。
俞振宇也大气都不敢出。天啊,他这是做了什么孽?怎么生下这么个弑父的孽种?观音菩萨,玉帝如来,上帝老爷,求你们不要让她进来!
可惜漫天神佛没听到他的祈祷,从内锁好的卧室门一寸一寸的被推开,小煞星提着那把吓人的砍骨刀,发出可怕的笑声:“出来吧,我都看到你们了。”
不出来也不行。
苗薇娜藏身的窗帘被扯开,七杀一双脚就停在俞振宇眼前。
俞振宇一咬牙,爬出来颤声道:“你要什么,你说你要什么!”
七杀将砍骨刀丢到他面前,笑道:“也不要多的。你砍了哥哥一根手指,我也只要你一根。”
是你忤逆在先,休怪我不仁!
俞振宇颤抖着拿起刀,猛然砍向七杀。
七杀一脚飞起,踢在他的手腕上,砍骨刀在空中划了个圆,几乎是贴着他的眼睫毛落下。
俞振宇发出一个破碎的“啊”,翻着白眼晕倒。
七杀上前几步,一脚踩在他手背上,硬生生把他踩醒。本来打算装晕的苗薇娜赶紧睁大眼睛,太凶残了!晕都不能晕!
“啊啊啊,手要断了要断了!阿岚,阿岚!放过爹,爹错了!”俞振宇惨叫连声。
七杀笑吟吟道:“哦,爹错哪儿了?”
俞振宇:“我不该和你娘离婚,不该登报让她成为笑柄!”
七杀:“还有呢?”
俞振宇忍着剧痛,道:“阿岚,爹知道你恨我砍了你哥哥的手指,但那是在帮他戒赌,没有恶意!”
哪家父亲会用这种方式帮十多岁的儿子戒赌?反正七杀没见过。何况,小哥哥真的有赌瘾么?
七杀转头看向苗薇娜,“苗姨,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?”
苗薇娜目光闪烁,强笑道:“你们父女叙话,我就不打扰了。”说着就想离开。
七杀提起地上的砍骨刀,飞出去,正正钉在苗薇娜眼前的窗棂上。
“啊!”
苗薇娜吓得胆颤心惊,半晌动弹不得。
七杀:“现在想说了么?想说就快说,不想说,就没机会了。”
什么叫不想说就没机会了??
苗薇娜觉得,这小煞星是真敢杀人!急道:“我说我说!你哥哥不好赌,也没欠赌债,那是我设的局。”
俞振宇只觉天眩地转,喝道:“你说什么?”
事实上,砍了儿子的手指后,他也有点后悔,内心很不平静。是苗薇娜说,他那是大义灭亲,值得赞扬,他这才转换了心情,写了篇相关文章,还得到一些人的认同,赞他是教子有方的当代严父。
如今她又说那是她设的局,儿子没赌,那他的灭亲又算怎么回事?还能和大义沾边么?
苗薇娜可不怕他的质问,早在设局时,她就想好了万一事败该怎么分说。目光哀切地看着俞振宇,道:“是,我是害了阿深。但那都是因为爱你啊!振宇,阿深是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,看到他,我就难过,就嫉妒。这种心情,你能体会么?”
原来是因为爱啊!
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,俞振宇的心一下子就软了,他就说么,薇娜这么善良纯洁,怎么可能故意害阿深呢?是爱让她变得偏激!
两人泪眼相看,倒有些苦命鸳鸯的味儿了。
七杀看得大为叹服,甘拜下风。
论演技,她不如苗薇娜精妙;论感情,她不如俞振宇丰富。
她还是做她最擅长的吧,轻轻拍手道:“这么好的戏,等我走了再慢慢演罢,这会儿就别恶心人了。”
她要走了?俞振宇和苗薇娜暗喜。
七杀:“爹,苗姨,你们伤害了我们,难道不该道歉么?”
两人点头如捣蒜:“道歉道歉!”又问:“你们住哪儿?我们明天就带着礼物去当面道歉。”
七杀:“当面就不用了。爹,你不是什么事都喜欢发报上么?这个也发。快写稿罢,我等着你。”
俞振宇深知,这道歉书一登报,自己的脸面就算是毁了。可好汉不吃眼前亏,砍骨刀就在眼前,只能憋屈的去写稿。
七杀又给他改了几次,才满意地道:“爹果然文采斐然,女儿万万不及。待会儿就送去报社,明天要是看不到,晚上我就再来你家。”
俞振宇现在一听到她叫“爹”,还有“来你家”“找你”这种字眼,就反射性的觉得头痛,保证道:“明天一定见报!”
看着七杀离开,夫妻俩才有了逃过一劫的感觉。苗薇娜恨声道:“难道就任她摆布?不行,我要去找爹。”
她说的这个爹,当然不是亲爹,而是她娘后找的政府大员杜生波。
俞振宇神色凝重,“不可!”
苗薇娜气道:“为什么?”
俞振宇:“你就不想想,她这身武术是从哪里学来的?”
苗薇娜一怔:“你有头绪?”
俞振宇下意识地压低声音:“我听人说,清帮有位尚桡师爷,武艺高强,最喜欢教导小姑娘武术。”
苗薇娜惊道:“你是说,她入了清帮?哼,清帮有什么了不起,我爹不怕!”
俞振宇委婉道:“怕是不怕,但岳父若因为这个和清帮对上,咱们于心何忍。”他可不敢给杜生波惹这麻烦。
他能感觉到,杜生波并不喜欢他,甚至是讨厌。
11.
七杀轻轻巧巧的翻过院墙,进了自己的房间。
“你还知道回来?!”
担心惊醒母亲和小妹,罗静深刻意压低声音。
七杀知道他在,却还是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,拍着胸脯道:“吓死我了!”
罗静深皱眉道:“我才被你吓死,你是不是又去俞家了?”
昨晚他听到她说要去俞家,严厉告诫她不可以,白天也一直提防着,晚上起来喝水时忽然起意来她房间一看,果然不在。
“阿岚,听哥哥的话,俞振宇和苗薇娜不是好人,不要再跟他们接触了!”罗静深严肃地叮嘱妹妹。
七杀乖乖地点头。
罗静深现在却不敢信她表现出来的乖巧了,一咬牙,摘下右手上母亲特意给他制作的手套,露出缺了食指的右手,“还记得么?哥哥的手指就是被俞振宇砍的,你再去找他,小心你的手也被砍!”
001:“呵呵,谁砍谁还不一定呢。”
可怜的小哥哥!七杀轻轻握住他的手,“哥哥,我知道你担心我。但是,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,你不用担心。”
罗静深疑道:“什么意思?”
七杀:“前阵子我不是生了重病么?整天昏昏沉沉的,就像,就像死了一样。等好过来,突然之间明白了很多以前不会去想的事。”
罗静深下意识问道:“什么事?”
不能说得太具体,得让小哥哥自己去想,去圆。七杀苦恼道:“一时说不清楚。”
罗静深震惊之余也有些激动,他以前看过一些志怪小说,里面提到某些人在濒死之际会有大领悟,变得特别聪慧睿智。莫非,妹妹也有这种机缘??若真如此,往后他可不能再将妹妹当成无知孩童了。
七杀又认真道:“哥哥,俞振宇砍了你的手指,他会有报应的。”
如果是以前听到这话,罗静深只以为这是妹妹的安慰之语。但现在听了,忽然升腾起希望。
他手指被砍回到五色镇后,镇上那些老学究说,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,何况只是失去一根手指。劝他不要记恨父亲,更别想着报仇,否则就是大逆不道。
可他就是恨!恨得心头滴血!他忘不了那种钻心的疼痛,也忘不了被亲生父亲如此惩罚的绝望。平常,为了不让母亲和妹妹们担忧,他从不提起此事,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,实际上他很在意。
“好,我等着。阿岚,我相信苍天有眼,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!”
苍天才懒得管凡间这些小事呢,幸好你们有我。
七杀心情愉悦地睡去。明天,俞振宇和苗薇娜就身败名裂了,小哥哥会高兴的。还有罗锦绣和罗静依,也许她们会想着放鞭炮?
然而,第二天什么都没发生,报纸上根本不见俞振宇的道歉文。
多少年了,七杀没这么气过!她昨晚才信誓旦旦的说俞振宇会有报应,小哥哥还相信了,这不是打脸吗?
001也很气愤:“人类实在太狡诈了!言而无信,空口白话!”
七杀幽幽道:“001,你说,是本宿主提不动刀了,还是他俞